精分阿靥

【GGAD】伟大冒险

SmokedShark:

一个如果:他们如普通巫师般度过了幸福的暮年,如伟大巫师般重启一个冒险的开端。


属于基阳红AU的结局。




2018年7月


直至葬仪过半,盖勒特·格林德沃才慢吞吞地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中。


他穿着仿佛刚从禁林湿地里挖出来的脏靴子,一步一个泥脚印地踩在灰绿色的草地上。湖中心的小岛不大,肃穆人群的背景是艳丽的树影和金红色的晚霞,以及正念着悼词的埃菲亚斯·多吉低哑悲沉的嗓音。他们能看见老头气哼哼地佝偻着腰把小船扯靠岸,又站在那儿摸了摸自己黯淡无光的秃头,喘匀了气才拄起他的银色手杖,行动迟缓地朝人们的方向走来,样子比他此前的任何时候都苍老。


“……此后几年,他的辉煌成就自会有人描述……”


格林德沃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用美容魔法掩饰自己的老迈,连霍格沃茨的学生们也记不清楚了。但所有人都记得的是,邓布利多教授对他来之不易的坦诚相当满意,还当着全校的面煞有介事地夸赞了一番他的丰功伟绩,最后被他怒气冲冲地变出来的一群紫红色小蝙蝠打断了。


“……阿不思·邓布利多从不恃才傲物,追求虚荣。他总能发现别人身上值得珍视的东西,不管那个人表面看去多么落魄和不起眼……”


曾是黑魔王的黑魔法防御术课教授格林德沃,和曾是打败黑魔王的知名人士邓布利多校长的关系,在霍格沃茨始终是个谜。有人说他们到了晚年变得亲密极了,有人说他们到现在也势不两立,整天琢磨着弄死对方。甚至还有人说,校长的死因和格林德沃有关,曾经的黑魔王极可能是暗中将校长置于死地的幕后黑手。


“……总是为更崇高的利益而工作,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如是议论自他来霍格沃茨时便不绝于耳,而格林德沃从未介怀过。他从来行事坦荡,不惧人言,而他的坦荡本身,就足够给一切行为赋予不容辩驳的理由。


比如现在,他大大方方成为了最后一个来参加阿不思·邓布利多葬礼的人。



2018年6月 5 days left


一个梦令预言者惊醒。


天光还没大亮,邓布利多蜷在他们厚厚的被子里睡得正香,只在被子边上露出跟他秃头上那顶一样滑稽的紫色睡帽。


“怎么了?”长胡子的老头揉着眼睛看他。“梦见自己被家养小精灵拿袜子套在头上了?”


“你就要死了。”格林德沃坐在床垫上,一动也不能动。“还有五天,就下个礼拜……”


他傻呆呆地坐在那儿,缓不过劲来,像一只被放光了气体的气球,被自己的预言凭空挖去了一块。


邓布利多看了看他僵硬发抖的胳膊,过了好半晌才拍了拍他皱巴巴的手背:


“还有五天呢。”他说。“先让我们睡到天亮吧,昨天去魔法部开会,可真要累死我了。”


他拽着格林德沃的衣角,掉光了牙的黑巫师被他哄着重新躺下来,颓丧又艰难地把胳膊搭在了他的老伴身上,形成一个安静的环:“结果我倒不如你冷静。”


“瞧你,是谁总说我肯定会比你先老死的?”邓布利多好笑地拍着他的额头,银白的胡须一颤一颤。“不过从今天起,恐怕你每天都得抱着我睡觉了。”




2018年7月


“……就像我第一次见到他的那天,他向一个患龙痘疮的小男孩友好地伸出了手。”


多吉念完悼词,格林德沃的脚步正好拖拖拉拉地赶上了遗体告别。他们不经意对上了视线,黑巫师发现多吉的眼睛红通通的,就像在场大多数人一样。这大多数人里不包括他,他的眼睛干涩得像戈德里克山谷上那颗已经枯死了几十年的花楸木,没半点感伤可言。


“真不敢相信你现在才来。”多吉冷淡地搭话。


“我在批改论文。”格林德沃回答。“现在的小兔崽子连字都写不好,真该单开一门课教他们写字。”


“你觉得那比参加葬礼要紧?”多吉忍不住追问。他几乎是在发怒了。


格林德沃没有回答他。他跟多吉走在队伍的最后,等到所有人都结束了致意,才来到墓穴旁边。老迈的黑巫师挥动魔杖,空中飘来一行金色的铭文,落在空白的大理石墓碑上:


“这个时代最伟大的巫师们长眠于此:


生前热爱冒险,身后亦不孤单。”


铭文闪烁片刻,长进了石头里。多吉和他站在一起,脸上的神情像在思索,由黑巫师来写墓志铭是不是个好主意。


“我想你多写了个‘们’。”


“我没写错。”格林德沃冷冷地回答。“是这墓穴太小了。”




2018年6月 4 days left


“你在熬什么?”


靠在花枕头上的邓布利多好奇地探过脑袋。“闻起来像是加了太多魔苹果根茎的活死人药水。”


“我改进了活死人药水。”格林德沃皱着鼻尖,搅动坩埚里的勺子,那里面散发出一股怪味儿。“喝下去就能睡着,然后在睡梦中毫无知觉地死去。”


邓布利多笑了起来。他看上去昏昏欲睡,安详得像是随时都能心满意足地合上眼睛不再睁开:“这么多年了,你终于想到些好招数来杀死我了吗?”


“我很懊悔没早点发明出这样好的东西,否则你可活不到现在——你在看什么?”


“这个?”邓布利多举举手中封皮花哨的书。“《冥界观光指南》,讲一些死后世界的传说,还挺有趣的。”


“那肯定很难满足你的求知欲,我们年轻的时候已经探讨过所有可能性了。”


“你总不能阻止一个老头子在出远门之前看看旅行手册。”邓布利多埋怨地看了他一眼。“我以前从不看这些的,这可是我第一次独自去你没去过的地方。”


霍格沃茨的校长半合着眼睛,兴致勃勃地继续看起了《冥界观光指南》。格林德沃看着他笑眯眯吹着胡子的模样,决定把差点说出口的话带进坟墓。




2018年7月


“这些就留给你们了。”


格林德沃指着书架上随意摆放的一摞厚书,对老老实实被他叫来校长办公室的阿不思和斯科皮说。他看起来像是要出远门了,办公室里的物什被他清理得所剩无几,只剩扶手椅上被施了魔法还在不停织着毛袜子的金属针。“别介意那些冥界手册什么的,其中大多数对你们这个水平的小孩来说,还是不赖的读物。”


“我听邓布利多教授说过,您是个了不起的旅行家。”斯科皮眼睛发亮地看着那些见所未见的读物,其中每一本都超出了他的想象。


“世界上的任何地方您都去过吗,先生?”阿不思问。


格林德沃瞪了他一眼,男孩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这位教授对他总是比对其他学生要严厉些,尤其是当他和斯科皮待在一起的时候,这种对比就更为明显。阿不思想不出自己究竟是哪里招惹了这位黑巫师,除了他的教名跟校长的一样之外。


“怎么可能。”黑巫师没好气地回答。“我总能预见到他想去的地方,然后在那之前找来几本旅行手册……所以我总比他多见过那么一丁点世面。”


“您又要出远门了吗,先生?”斯科皮问。


“差不多吧。”


格林德沃想了想,少有地给了自己的学生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2018年6月 3 days left


格林德沃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发现邓布利多靠在扶手椅上睡着了。


他睡得很沉,膝盖上放着一本还没来得及夹书签的《编织魔法一百招》,长长的白胡子顺着呼吸轻微起伏,像深秋树干上挣扎的枯叶,又让他想起他们以前经常开的那些关于圣诞老人的低俗玩笑。随着大限将近,他睡着的时间越来越多,像扩散的水草一样侵蚀了他在人间仅剩的几天时间,而格林德沃用尽了各种办法,对此也无能为力。


他们还是没能实现年轻时的豪言壮语,但现在什么也比不上让他睡个好觉来得要紧。也许是因为他老了力不从心,也许是因为邓布利多的体重随着年龄而增长了不少,把人抱回卧室的整个过程累得黑巫师头上出了不少汗,直到用被子盖住邓布利多的白胡子,一丝掺杂着落寞的满足感才迟来地造访了他。


他盯着对方的睡颜看了良久,觉得自己几乎懵懂得像个年轻人了。


最后年老的黑巫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气喘吁吁地走回办公室,发现画像里的阿芒多·迪佩特前校长正好奇地看着他,便忍不住开口抱怨:


“这老家伙可真是沉,对付一麻袋游走球都没这么要命。”


“你为什么不用漂浮咒呢?”迪佩特一脸奇怪地回答。“不敢相信你聪明的脑瓜就没想出过这招。”


格林德沃僵住了。自打十六岁那年第一次把草地上睡着的年轻恋人抱回房间,他就从没考虑过还可能有其他办法,何况他们之间又隔了许多和亲密无缘的年岁。当这些再次变得像年轻时一样理所当然,负责支配感情的系统就下意识地抗拒那些会将他们隔离开来的念头,也许是因为这个。他脑子里胡乱想着。


“下次我会考虑的。”


他干巴巴地回答画像里的老头,心里认真地琢磨起还会不会有下一次。




2018年7月


黑魔法防御术,是唯一一门没有在邓布利多的葬礼之后停课的学科。


仿佛要把几年的知识在几星期之内塞给学生们一样,布置作业一向随心所欲的格林德沃一反常态地留了大量难度极高的论文,让仍然沉浸在巨大悲伤和不可置信中的学生们苦不堪言。


“我的课有那么让人难过吗?”


格林德沃冷着脸问一个突然在课上痛哭失声的拉文克劳女孩。“还是说你觉得这样就能逃避作业了?”


“她只是很难过,我猜。”阿不思在座位上嘟囔。


“我没问你,波特,五张羊皮纸。”


年轻人并没被他的威胁吓倒:“难道你就一点都不难过吗,先生?”


格林德沃注视着他,下意识地试图找些影子,却完全失败了。


“说实话,我不觉得有什么可难过的。”他平静地说。“现在翻到第一百七十五页,马尔福,你来念。”




2018年6月 2 days left


格林德沃见证过无数死亡,但那些感受叠加起来,恐怕也不及他这些天来的内心波动。短短几天之内,他看着邓布利多的精力直线下降,像是身上被剖开了一个口子,所有他所熟悉的生机,都从那里悄悄溜走了。


“看来我得布置给你很多任务了。”


在少有的清醒时间里,他对格林德沃说。


“你至少得把这学期的书教完。他们需要学的东西太多了,有很多东西只有你才能教给他们。”


格林德沃挑起眉毛:“比如怎么用黑魔法摆平欧洲?”


“比如怎么控制力量。”邓布利多亮晶晶的蓝眼睛平静地看着他。“没人比你更懂这个。”


“我恐怕更乐意教他们点黑魔法。”


“你的手在发抖呢,我亲爱的。”


“你叫我什么?”


“我亲爱的。”邓布利多重复了一次。“你知道,你一直都是。”


格林德沃没有回应他。他握着邓布利多的手,那双手温和热情地回握他,还和十八岁的小学长一样,只是那些血管和干皱的皮肤已经显露出衰落的姿态,那是他以自己的预言能力证实的结局,也是他穷尽毕生所学都难以更改的结局。


人老了总是有些情绪化的时刻,他第一次觉得,自己也许是三生有幸。


“事实上,我可能比你更迫不及待呢。”


黑巫师愣了半晌,发出梦呓似的感慨。


他的魔药在旁边的大坩埚里咕嘟咕嘟地冒着泡,一股接近成熟的味道飘散在房间里。


“你那药水,好像没那么难闻了。”邓布利多打趣道。




2018年7月


由于半个霍格沃茨都知道格林德沃和邓布利多共用一个起居室,黑巫师便自然而然地承担起了整理遗物的职责。令他惊讶的是,邓布利多生前早就安排好了这一切,需要他做的已经所剩无几。


当他把那些遗物袋子统统分发出去,整个屋子里就不剩下什么了,除了一个手臂粗的,看起来花哨得令人不怎么想打开的羊皮纸包。


格林德沃拆开了那个口袋,两根毛衣针和毛线球径自从纸袋子里跳了出来,兴高采烈地开始了劳作,一张羊皮纸条飘到空中——见鬼的,它还长着白胡子,戴着半月眼镜。


“真抱歉,但我恐怕他们只会织袜子,除非你教会他们怎么织毛衣和围巾。


P.S. 死者不对咒语可能产生的任何故障负责。”




2018年6月 1 day left


魔药制作期的最后几天,格林德沃故意拖拖拉拉,他声称自己懒得找那些材料。


“真可惜。”黑巫师说。“怕是我没法用这高超的魔药杀死你了。”


邓布利多盯着天花板,没有立即吭声。他没什么力气动弹,也几乎没什么力气说话,还有三十多个小时。格林德沃帮他数着。


“我实在不想看见你喝那该死的药水,盖勒特。”


最后他恳切而忧伤地开口了,甚至还用了异常强烈的措辞。


“那些手册上都说,人到了死后世界可是清闲极了,”他平静地说着,眼神依旧发亮。“所以我可以等你。多久都可以。只要你别……”


“这会儿,我可不是你的下属,你也没权力对我发号施令。”


格林德沃生硬地打断他,抚摸那双手上越来越干枯的纹路。




2018年7月


“我没法让你那两根破毛衣针停下来……真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咒语。”


“我说了死者对故障概不负责了,盖勒特。”




2018年6月 0 day left


这天的黑魔法防御术课取消了。本学期唯一的一次停课。


格林德沃没有起床。他穿着邓布利多曾经执意要他穿上的睡衣,像个青少年一样握着他的手,说什么也不肯松开。他们之间没什么交谈,偶尔邓布利多会询问他几点了,就仿佛他还能为多熬过一个小时这样微小的成就而沾沾自喜似的。仅仅听着此起彼伏的呼吸就能心满意足,上一次他们如此容易得到满足,还是在十几岁的年纪。


“最后说几句让人高兴的话?”邓布利多忽然问他。他的语速变快了,整个人也显得精神了不少。


格林德沃想了想:“我会看看死后世界的旅游手册。”


“那可真令人期待。”


与他相伴一生的人畅快地笑得像个少年,好像听到了他此生最为贴心的应允。


“我很高兴今天是个好天气,很适合旅行……”邓布利多高兴地感叹。


而后他的声音低下去,最后一次在相视而笑中闭上眼睛,被攥着的手缓慢流失了仅存的温度。


福克斯霎时鸣叫起来,它张开翅膀,顺着敞开的窗口飞进了金红的晚霞。


那浓厚而明亮的颜色,令格林德沃想起许多色彩缤纷的少年时光,他经历过的一切美与丑,善与恶,好与不好的一切。一时间他竟分不清,到底是谁在得见濒死的光景,谁在踏上一场漫长的伟大冒险。


“明天也一样。”


格林德沃俯下身,最后一次亲吻长眠的爱人,同时嗅到一阵安详而甜蜜的气息。


——他的魔药终于做好了。




2018年7月


期末考试结束后某个下着雨的日子,格林德沃从霍格沃茨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实在没法不让刚刚经历过一场葬礼的代理校长麦格和代理副校长斯内普焦头烂额。他们派遣了禁林里的神奇生物,把霍格沃茨周边十几英里的范围找了个遍,也没能找到这位黑巫师的半点踪迹。他像是凭空从人间蒸发一般销声匿迹,一如他当年突然从监狱里被放出来,在人心惶惶之中成为了一名霍格沃茨教员。


许多年后,当他们的名字几乎被世人遗忘,有一对年轻的巫师情侣,辗转来到安葬着阿不思·邓布利多的小岛上。


“举行葬礼的时候,墓碑上有这句话吗?”黑头发的男孩指着墓碑问道。


“我不知道。”他的恋人回答。“但我想我们不该在此久留。”


白色的大理石墓碑上,以几乎细不可见的字体,刻着墓志铭之外的另一行字:


“伟大的巫师们正在结伴旅行,闲杂人等请勿前来打扰。”




END




最要紧的是爱,我只信这句。


悼词部分是原作内容。


就算有了结局,基阳红也不会完结的!以后还会有很多基阳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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